10. 别来无恙

案几前,整齐搁置着杯盏,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淌进酒液,波光粼粼,似流动的水银。

“今日这般热闹,倒是让我意外。”

他将秤杆放回案几,端起一边的杯盏递给王絮,噙着几分笑语盈盈:“阿絮,你不意外吗?”

阿絮二字似是抵着牙关,在舌尖轻拢慢捻而出。

一声几不可闻的“啪嗒”声打破沉默。

琉璃杯盏似蓝非蓝,似紫非紫,琥珀般的光泽倒映出两人相碰的手。

一枝竹签静静地躺在檀木板上,露出了粗糙的背面。

其上用细楷纂刻一句诗。

姻缘多舛路崎岖,情海波澜意难舒。

徐载盈食指轻叩了下王絮的腕骨,“饮罢合卺酒,恩爱两不疑。换成是我喝了这合卺酒,就破了谶语吧。”

“师太,怎么不喝?”

他浅笑一声,眸光深黑:“你端给我的,我可是喝了。”

“还是师太怕,喝下去,再也醒不来?”

王絮凝视他。

徐载盈一身淡青色锦袍,领口和袖口绣着竹叶,素净文静,浓如茶雾的眼眸潋滟水色,遇雪犹清,经霜更绝,脸却跌丽瑰艳。

“阿莺,你难得来了,想必也有话要说。”

王絮自然而然地接过,好似他们是一对阔别二十载,又重上君子堂的挚友。

今夕复何夕,共此灯烛光。

“师太舍近求远,勾上南王世子,还落得一身伤。”

酒水尚温,手腕一凉,徐载盈不知怎么就不想和王絮耍那套情意拳拳的哑谜了。

他忽地攥住她的手,“啪”的一声,琉璃盏摔在地上,酒液四溅,在檀木板上留下一滩湿漉漉的痕迹。

王絮到底没喝上那杯“合卺酒”,她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一摊黏腻的液体,最终抬眼看向徐载盈的眼睛:“看来,你不想和我叙旧?”

裂帛声伴着剑光闪来,一柄剑刺进了嫁衣,抵在王絮胸口,剑身在烛光下闪烁着寒光。

剑锋贴着亵衣游走,徐载盈捏着剑柄站在一端。

“你我之间,只有债,哪有可叙的旧?”

“阿莺,你若是真恨我,杀了我便是。”

王絮没有躲避的意思,那剑直直地贯入胸膛,徐载盈长指一松,剑哐当坠在地上,却还是划破了皮肉。

殷红的血珠洇透锦帛,沿着被剑撕开的丝线爬行。

王絮颤了一下身子,抚平嫁衣上的褶皱,道:“我的命,你要拿,只管拿去好了。”

徐载盈一怔。

似乎她的血滴到了他舌尖,咸腥味在舌尖逸散开,呼吸一滞,鼻尖翕动,睫毛下覆下一片阴影。

她生得清秀,细看过去,细线自眼角斜斜地划至脸颊,在脂粉的掩盖下泛着淡粉色。

抚平皱褶时,一道深深划痕从掌心蜿蜒至手腕,在莹润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。

想来是前月,她与周煜打斗所致,那时留下的疤痕,竟还未淡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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